close
最近正在看陳昇的「阿嬤,我回來了」。

從來沒特別涉獵過他的作品,但這本書偶然翻了,卻感到相當熟悉,也停不大下來。沒有使用雕琢過的文字,他的口氣就像蹲在矮牆邊,一邊拿竹筷攪水溝邊爛泥翻找零錢,一邊講話給你聽。

讓我也懷想起遙遠的日子,當我也住在鄉下的那幾年。

空氣中充滿桂花的味道。
走路不仔細,會踩進牛屎堆裡。
第一隻玩偶是爺爺買的布袋戲偶,且才剛拿到手就摔破它的頭。
院子裡的楊桃樹,我最愛的是剛長沒幾久的青楊桃,酸澀要命。
爬樹打架飆腳踏車玩ㄤ仔標是家常便飯。
... ...

然而,永遠記得的是鄉下的夏天。

爺奶下田採美濃瓜忙的時候,蹲在浮滿美濃的大水桶邊,大口大口嗑掉一肚子瓜,然後蹲在茅坑裡拉不完肚子。

稻子採收後曬在院子裡整天,吸飽陽光後散發出來的香味,爺奶趕在太陽下山前收攏,整個人滾在還沒去殼米堆山裡,然後整晚全身奇癢無比睡不著,樂此不疲。

在院子裡騎腳踏車,背後跟著二妹騎三輪車,兩個人髮型一模一樣,都是特好整理的豬哥亮頭,臉上永遠洗不乾淨,指甲縫裡永遠都留有挖泥巴的土垢,腳上的拖鞋通常不在腳上,赤腳在午間冒熱氣的柏油路上走路最是痛快。

以為爺奶按理應該工作是一輩子在蔥廠,爺爺穿帆布兜,手拽大水管洗過一堆又一堆的蔥,奶奶跟一群婆嬏蹲在另一頭挑蔥,然後我跟那些死小孩仍然在巷子裡狂飆單車,然後下午等著奶奶給我5塊,買每個下午都會經過的零食車上的餅干。

童年的鄉下,味覺除了聞不完的桂花香,還有爺爺抽不完的黃長壽,還有奶奶每個清晨煮的那白粥素菜。院子上的狗從黃的換成黑的,溝邊也從絲瓜換成了栽芋頭。

原本看起來英挺帥氣的爺爺,在我越來越懂事之後,不知道為什麼腰越來越彎;四處串門子的奶奶不知道為什麼,床邊堆的是越來越多空的友露安。

每年的圍爐,四角桌神奇地可以翻折成圓桌,正中永遠是一鍋煮得軟爛熱呼料多的火鍋,配了長年菜,虱目魚;桌邊圍的越來越人,然後在幾年後,人越來越少,直到燈熄了,四角桌再也不會有機會翻折成圓桌,那兩個躲回房間包紅包的人,背影再也是看不見。

陳昇的書,文字有趣得讓我感嘆,也慶幸我擁有過這麼幸福的童年,那麼放肆的長大過。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mavisskip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